2014年10月31日 星期五

2014.10.31

我依舊記得是什麼樣的力量將我推出生活常軌,讓我因頓失生趣而喪失生命中愛的可能性。那力量瑣碎聚合成就一巨大晦褻之物,將我鎮壓一如雷峰塔下的蛇妖,遍望四野,只能茫然以對,連自身都慣於那仿若被強力魔術封印住的苦悶。還得憑藉他人之眼瞳之反射,才得以察覺自己的不快樂。

自小便夢想著從事文字工作,畢業後,進了家頗老派的出版社工作,當時覺得再幸運不過。改稿邀稿校對發封面內文設計再校對再更改再校對再更改,就怕出錯,又怕趕不上進場印刷的時間。長期緊湊的工作節奏,即便身體離開了辦公室,腦袋依舊掛心著工作細節而始終難以安心生活。

毎日我從家裡搭公車到捷運站,一步步走進捷運站,一口口被流竄於土地下的怪獸拆吃入腹,在相互擠壓的肉塊群中,我被消化後又從怪獸的另一出口被排出去。望著被高樓砍殺的體無完膚的天的一方,那極微小一塊純淨得足以鎮定靈魂的藍色,正可稍稍撫慰我燒灼的內在,又可從內在擠出一些力氣工作下去,將那明日又會落下的大石塊推上山峰。回家睡一覺後,明天依舊繼續掙扎。

彼時的我,自覺像神話中的薛西佛斯,永劫輪迴毫無超脫之日。偶然看見了那魔幻小島上純樸民宿誠徵換宿幫手的訊息在網頁上閃閃發亮,仿若發現了菩薩自天堂垂下的那一根蜘蛛絲。順著那蜘蛛絲,我自永劫輪迴中脫出。

那孤懸於海洋中央的綠色島嶼,大片植被在風中有意識的擺動,那擺動本身就是一種訊息,透露著罕被察覺的生機;島上可見早年西人傳教留下的痕跡,教會、洞窟裡的十字形墳塚、聳立山上的十字架,宗教與自然交錯編織而成的神聖力量,讓小島奇幻一如人外之境。

正是飛魚造訪孤島的時節,夜裡飛魚較靠近陸地,雅美族人划著小小的拼板舟,星夜出航。那遠遠的,渺小的漁船燈火,如眾星散落於黑暗宇宙中,與天上星斗交匯成一,無聲流轉著命運。我時常入夜後呆坐岸邊,為了聽那不斷反覆襲來的海濤聲,那是生命自身的聲音,從不間斷而無人知曉的呼喚著,返回子宮,返回死亡,知死後生,生而又死,成一循環;舊波擊岸而碎,又融進新浪,終合為一,一。

那還是罕有的,月亮最靠近地球的時分,超級月亮。我目睹極巨大的鮮紅色月亮在空中流徙,讓這海島奇幻的成分更添幾分。Soma,梨俱吠陀中提到的神聖致幻藥物,能讓人歷幻神遊,感知聖跡,科學家們急於尋找其真身,確沒料到,Soma正是梵文中,月亮的另一個名字。傳聞中的神聖致幻藥物,只要在萬籟俱寂的黑夜裡,抬頭凝視,便可見其高垂於夜空,秘密訴說著宇宙的古往今來,上下四方。

島上有座入夜後便無人使用的圖書館,附近全無路燈,只能遙見島嶼另一端的燈火。我很膽小,但島嶼的黑暗不令人懼怕,因為意識到自己被海洋及山脈包圍,那樣的黑暗來自於自然巨大的奧秘,魔幻,神祕。我總是摸黑走進圖書館,打開燈,坐進那個我慣坐的位子。不久,便會有許多小飛蟲被引進室內與我作伴。

我可以想像從遠方看見這樣的一幅畫面:在濃重黑夜籠罩的土地上,有一扇門透出了光亮,一個人坐在裡頭靜默的讀書,美麗的飛蟲在周圍飛舞著。

入夜後,我或騎著腳踏車經過被黑夜撫過的路段,天地無光,唯有月光透過雲層半空朦朧。海洋與土地點亮黑暗,那種時刻,萬物皆神靈。

萬物皆神靈。

工作幾年後,我靈魂中對於自然力量的崇敬與需求被生存之必須輾殺成碎片,徒剩黑洞般的空乏精神。在我來到小島的短短一個半月中,我感到被宇宙之奧祕充盈,活得符合來自我內在的啟示,走在通往自己的路上。對於世間萬物存有的溫柔之愛復活如新,猶如找到那需透過煉金術才能成就的賢者之石。

我幾乎無從對他人說起這聽來充滿癲狂氣息的體驗。但我真切明白,我能再度找回生趣,並感受我靈魂中廣義愛的能力。只因為島嶼上古老原始信仰文化尚存,我才得以瞥見了一眼,神;僅是那麼一眼。

神,非指某特定宗教中的偶像;神是這個世界,神也是我,我與他者是沒有區別的,有分別的僅是軀體。所以我需要感受最原始的世界,才得以通往我自己,將所有抵消,消融為一,得以廣愛世間萬有存在。


神之愛,萬物皆神靈。

2014年10月25日 星期六

2014.10.25

有時我仍然會想起,高中時期那段,與一位異性戀男孩的深刻戀情。在那之後,我不曾再體驗過這般深刻的情感,即便我們沒有說好「在一起」,身體完全沒有親密的貼近過,在他人眼裡,我們只是感情好得讓人感覺有些曖味的好朋友;在精神層面上,確是深深的彼此交融。

而我曾經以為,在他心中我沒有這樣的分量。有一回,連我都忘記了是什麼原因(時間如此殘酷),我生氣得在學校與他冷戰,那一天,他趴在桌上,沒精打采的過了一整個晚上,而那是平時他對我生氣時,我有的反應;加總其他總總的日常生活反應,我得知,那其實是愛,一份連他自己都不曾查覺(或不願承認)的愛。

我早已不愛他了,朋友曾經問我是他變了嗎?不是的,是我變了。在我們分道揚鑣之際,我反而覺得是我傷了他。我多想與他道謝與道歉,抱歉我年輕時的粗糙與浮躁,感謝他曾給我的溫暖與愛。

初戀的高度太高了,我後來的感情都難以企及,即便我不愛他了。但我始終懷念那時的他與我和,他與我之間純粹的情感,相濡以沫,永不復返。

2014年10月21日 星期二

2014.10.22


自幼迷戀天文事物,大概是隱約可感知宇宙那斗測不盡的奧祕,連我的英文名字都是取自天體(當然美少女戰士也沒有漏看)。但未曾對占星學有過太大的興趣。這陣子讀了幾本占星學的書,才發現占星學知識是如此浩繁、專業。世界以各種形式的相,透露出與每個存有的連結,只怕過於唯物的眼光無法看透其中奧妙。而與其把星盤當作預測事件的工具,能夠利用星盤洞視自己內心驅力才是占星知識最珍貴之處,好比阿波羅神廟上的那一句νώθι σεαυτόν,know yourself,果然神秘是人類所能體會的,最美且最深刻的體驗。

我有許多行星落在射手,行星落土象的只有一個,而天頂是金牛;水金星各自與土星產生相位,太陽與天王星有相位。我開始漸漸了解自己為何是自己了。

2014年8月9日 星期六

愚者 (2014.08.09)




天王星

愚者編號為0,一切之始,有皆生於無,魔術師1便由其而生,而魔術師掌控四元素。

正位:進入新的階段;因沒有意識到恐懼而能天馬行空,不受箝制,樂於嘗試與冒險。也帶有天真與夢幻的特質。旅行、流浪。

逆位:不敢冒險,受限於規範。不成熟,不負責任。過於輕率,小看。未聽從本能。彼得潘情結。飄泊。不信任。

當我決定毫不設限的體驗當下,所有可能性都將為我而開


2014年8月4日 星期一

20140804

許久沒回土城,路上看見那些熟悉的小吃店和老闆們的生活依舊如星辰般運行如常,也有些地方徹底改頭換面了。金城路口的85度C變成了星巴克;延和路上的麵包店不見了,生命如此生猛,心裡有些難以命名的情緒,許多人事物都在不斷的成為回憶。

在路上撞見了國小的女同學,從她的後側方我就能認出她,身材依舊豐腴,一頭長髮,微捲,並染金,穿著隨意,旁邊跟著個小孩,小孩旁是位男士,想來或許是成家了,散發著樸實生活著的味道,是會在土城這樣的地方遇見的人。小時候我偶爾會去她家玩,現在反怕被她發現,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家裡沒什麼變。鄰近的老婆婆們有個社交圈,外婆說,其中一位叫阿珠的,四處舉債,連外公也借了她一小筆錢,後來連夜搬家,據說現在住在淡水,還真是無巧不成書。

2014年6月22日 星期日

2014.06.23

這兩天零星參加了淡水文學節的活動。

參加了在重建街那窄長的街道裡舉辦的讀書會,讀了朱天心的古都;不過正巧我幾乎沒讀過朱天心,朱天文倒是讀了不少,於是在席上只聽人說,並大聲讀出了幾段。而今天在文學市集上聽見了真的音樂,那出自創作者內心的詞與曲,被黯啞的吟唱著,反而隱隱含光。

越發覺得來到淡水對極了,聽從直覺不會有錯。儘管進城時相對的遠,但城裡風景本就令我不安穩,有捨總有得。若不傍山或依水,恐難令我感到放鬆。

今夜替出遊的同事照顧家貓而住進了他人之宅,感覺自己被偌大的陌生空間及不熟悉的街道包圍。對街的7-11一有客人走入就──叮咚。關了燈,外頭店招的霓虹燈還是閃進房裡,這市中心的房裡沒有全然落進黑暗的時刻,明明在房裡卻感覺在街上,竟與獨自旅行的夜晚的情緒雷同,我一時難以名狀的情緒,沉寂,但不憂傷,又帶點新奇。


2014年4月3日 星期四

2014.04,04

帶著略傷感的情緒看了《How i met your mother》最後一集,又是一個時代的結束,像以前《六人行》結束,或是ASOS宣布不再主持娛樂百分百,感覺像自己的朋友突然消失了。

這一季的himym本來就傷感又溫馨,不斷的提醒我們曲終人就要散了。最後Robin與Barney離婚,又看見Ted與Tracy幸福的樣子,百感交集,於是幾乎自這個圈圈消失。而當我開始覺得喜歡上並熟悉Tracy,她偏又被寫成生病謝世,想來是編劇為了讓Ted有理由回頭再去尋Robin,於是大家又重聚首。但因為對劇中人物的情感,還是覺得有些惆悵。

這一季不斷讓我想到紅樓夢,人物各自風流雲散,這種物換星移似的惆悵最是讓人感傷。也讓我投射到我的生活現況,如果我身邊親愛的人們以非死亡的原因各自離散,那會是多麼心酸。

我幾乎就要三十,也歷經過生命中重要的人以不同的形式分離了,儘管時間最後總是能掏洗這些癲怨,但已經分離的人通常就是分離了,再要相見往往不簡單。

himym其實不斷讓我想起紅樓夢,其伏筆的多重性,用一件小事勾出另一件事,很像曹雪芹的寫作方式。特別是那把黃雨傘,簡直是小紅遺帕被賈芸撿走的翻版。


2014年2月7日 星期五

2014.02.07

過年期間到南庄幫媽媽作生意,在不斷重複替豬血糕沾醬、裹花生粉的機械動作裡,我遇見了在台北見過面但不那麼熟識的服裝店員;而母親巧遇見宜蘭監獄的工作人員。那些巧合的瞬間如同宇宙中花朵綻放的那一瞬間、流水滴落的一剎那,無人知曉,但就這麼帶著某種奇妙的偶然發生了。

母親在獄中練會了一項特技:以尺削蘋果。自從看了《Orange is the new black》便對獄中生活充滿好奇,母親跟我說了不少,扒開屁股咳嗽是真;女同志眾多也是真。我從來不曾對母親入獄過一事感到羞恥,一個人為了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該是鼓勵,我甚至對於敢於逾越法律的母親某種程度的驕傲。

在南庄的期間我過著不曾度過的尋常家庭生活,一父一母一弟。我體悟到傳統以父親為權利家庭中心的生活方式大概不適合我,透過觀察繼父與母親改嫁後再生的弟弟的互動方式,也稍稍感受到父權宰制的餘威,但我好像還是滿享受那樣的生活方式,即便我根本無法釐清原因。甚至當我回到台北後,強大的失落感湧上。我的母親,我的異父之弟,我的兩位舅舅與外婆,我的姊姊,都各自懷著心酸與痛楚生活著,我無能替他們抹去這些,只能心疼他們。

T也將回去自己的城市,新的生活得開始。

2014年1月16日 星期四

2014.01.17

13年底去了趟尼泊爾,待了將近一個月。如此美好的國度,我幾乎不能也懶於以文字紀錄,我爬上了海拔5560公尺的Everest base camp,看見了許多我不曾看見過的人與景,也歷經高山上做的錯誤選擇而觸摸到生死的邊界,甚至一度幾乎要流浪街頭。

我曬得非常黑,回國後也把頭髮剪短了,短暫的進入一份工作後又再度離開。這讓我陷入極為現實性的危機,我把財產都借給了室友,實在沒有如此任性選擇工作的餘地。我厭惡那份工作,金錢的危機卻使我無法斷然離開那份工作。

某個工作天,我在前往公司的捷運上突然轉念,我實在無須讓自己活得如此痛苦,當下斷然下了車回頭。經過了一週,我找到了一份夢寐以求的工作。這更讓我相信,所有跟隨心念的行動,最終都指向一條最適於自己的路徑。途中有時必須嘗盡挫折與憂鬱,但那其實都是前進。